萌芽经典心脏,作者负二

编者按

六月号的《萌芽》中,著名作者负二的新作《别无选择》神秘亮相:隐居男星买凶杀妻,却发现自己才是身处迷宫中心的人……一探究竟之前,先来重温他的经典作品——《心脏》。

作者负二

呼吸,呼吸!

杰克感觉,那玩意儿正在起作用,那个新换进他胸腔里的玩意,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作为对他多年以来默默无闻地报效国家的一点微薄的回报——他现在要借助这玩意儿去搞定眼前的麻烦,也可能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麻烦。

子弹留在了他的左肺里,点二二口径,离那宝贝玩意儿只有一英寸,他感觉得到——子弹本应打穿他的肺叶,但他背部的肌肉坚硬如铁。那是件好事,子弹虽然摧毁了部分支气管,但堵住了伤口,再加上他胸腔里那玩意儿对血流的智能调节,使出血和气胸不至于太严重,让他还可以用他在阿拉斯加受训时学到的特殊呼吸法,在胸膛不起伏的情况下将空气吸进肺里。

最初的眩晕过去了。疼痛?这点儿疼痛算什么?简直就和不小心将钉书钉钉进手指里差不多——他才不会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一样疼得大叫。

“他没有脉搏了,他需要医生!”那个被他扑倒在地,因而躲过一轮扫射的女人现在跪在他身边,将右手抵在他的颈动脉上,开始大声喊叫,带着哭腔,但是所有人都躲得离她远远的。然后她开始给这位救了她命的老人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她一扳开他的嘴,血就从他的口中涌出来。

“闭嘴,你这婊子!”开枪扫射的那个劫匪大声训斥着,呼吸急促,就好像刚中弹的是他一样——那很正常,换了哪个没受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左手捏着一颗高爆手雷,右手拿着一枝刚刚开过火,枪口滚烫的乌兹冲锋枪,还戴着一个憋闷的滑雪面罩,情况都不会比他好太多。

那个比他的同伙镇静些的劫匪走到老人身边,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脉搏——杰克屏住呼吸。

“他死了!”他对那女人道。

那女人仍在锲而不舍地做着心肺复苏。停下,停下!你压得我疼死了,你这娘们——他的神志正在迅速恢复。

女人终于停下了,他感到浑身一阵轻松,他将眼皮掀开一丝缝隙,眼前的女人——应当说是女孩才对,她看上去和他的外孙女差不多大——看上去已经接受了“他已经死掉”的现实,她的眼泪把她脸上的妆化得一塌糊涂,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爱化浓妆的时候。

他读过很多应付此类情况的内部秘密文档——军情五处的《劫持事件应对手册》、FBI的《人质事件战术》、摩萨德的《识别恐怖分子的十大特征》……那些破烂玩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袋里,挤占了其他的记忆,那些条文正挨个在他的意识中显现,但他现在想回忆起来的,却是他的外孙女的长相。

他拼命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实际上,他上个礼拜才见过她——中情局在南亚的特工处接了些私活,帮他跟踪拍摄了一组他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女的照片。他很清楚,这不是因为中弹失血,而是因为他的记忆系统出了一些问题——在之前的半年里,他的记忆经常消失掉一部分,他规定自己一天只能喝一杯威士忌,但直到整个酒瓶都空了,他依然觉得自己当天那一杯的份额还没喝掉。一来二去,他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

阿尔兹海默——这就是他今天要来银行取出他所有的存款,然后不顾一切地去吉隆坡找他的女儿金伯莉和她全家的原因——在他忘记银行密码之前,他要把钱都取出来,那可是笔不小的款子。

自从他的妻子因为他工作的关系被杀之后,女儿就几乎不再理他。在生下小萨曼莎之后,他们全家更是躲瘟神一般躲着他,一开始从洛杉矶搬到了弗吉尼亚,然后去了伦敦,最近,干脆举家搬到了马来西亚——他一共只见过外孙女两次,一次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另一次,就是在他最后一次拯救这个国家,并同时把女儿全家卷进恐怖袭击中的那次。

伤口几乎不疼了,胸腔里那台神奇的人工心脏正在平稳地运转——眼前的女孩看上去平静下来了,她不再哭泣。他在考虑,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要摆平这件事,可能还得她帮忙。

他这辈子受过无数次伤,遭受的刑求可能比整个狐河重犯监狱中所有的犯人加起来还多——那些罪犯拔掉他的指甲,用乙炔喷灯灼烧他的腹部,在他的双腿中插入电极,施以电刑……他血液中被注射进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药剂几乎毁了他的肝和肾,但奇怪的是,最先出问题的竟然是他的心脏。他在67岁那年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病情发展得很快,只一年,他就需要心脏移植了。于是,作为对他多次拯救国家和人民的回报——七次,还是八次,他也忘记了——他们从国防部先进技术规划局的某个实验室中拿出了一枚无与伦比的人工心脏,这枚心脏不需要搏动,它依靠一种特殊的方式运转,将血液推送至全身各处,并且,还有一枚智能芯片自动调节全身各处的血流量,将血压稳定在最佳状态。国防部的人跟他说,这玩意能运转上50年都不需要维护。

所以,他没有脉搏——他不需要那个就能活。听上去就和一双内置运动辅助芯片的乔丹二十九代智能球鞋一样酷,不是吗?

作为一个死人的好处就是,人们不再避讳你。人群开始围过来,有人来安慰那女孩,试图把她从“尸体”边带走,但她仍固执地守在老人的“尸体”旁边。杰克躺在地上,听到很多有趣的事——那个穿吊带衫的女人,和她一同来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情人,她现在不知该怎么办好,因为被卷入到这样的银行抢劫案中,她的婚外情肯定瞒不住了,但她显然还没作好离婚的准备,她现在正在和情人讨论,她要怎样向丈夫解释这一切;那个穿着廉价西装,把领带松开一半的小胡子,是银行的出纳,他正在和一个被缴械的胖保安商量,当金库被打开时,他们两个要不要自告奋勇地帮匪徒去搬钱,这样可以顺手牵羊一些,不要太多,只要能还上他欠下的银行卡账就行了,反正也不会有人追究……

外面的警察停止了喊话,局势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平静期。杰克觉得,是时候了。他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女孩的小腿。

女孩呆住了——他又捏了一下她的腿,这次用了点儿力。

女孩忽然尖叫起来:“啊——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需要医生!”

两名劫匪都开始往这边走。

“闭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那个仿佛患上了哮喘的劫匪大声吼叫着,好像除了这句话他就不会说别的英语单词一样。

杰克猛地伸出双腿,绞住他同伴的脖颈,轻轻一扭,他的脖子就断了——他以腰部为轴,顺势在地上转了个圈,地上的乌兹冲锋枪就到了他的手里,那个大口喘气的劫匪这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但是他的枪法太差,扫出的子弹甚至连杰克身前他同伴的尸体都没有打到。然后,杰克手中的枪喷出火舌,那劫匪先是腹部中弹,然后是胸、头部——一排子弹几乎将他切成两半。

银行再次陷入混乱。

杰克望着女孩,不去理会周边的嘈杂,女孩握着他的手:“我,我以为你死了。”

“没有。”杰克微笑着说,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我没事,我这里有一颗人工心脏,它用泵工作,所以我没有脉搏。”说着他咳出一口鲜血——妈的,肺还是伤得不轻啊。

最终,把杰克接走的不是救护车,而是一辆雪佛兰萨伯班——从那辆大型SUV上推下一个担架,走下两名看上去像是医生的人,他们把失去知觉的杰克抬上车,女孩想一起跟上去,但被阻止了。

“我是护士,我能照顾他!”她抗议道。

“他已经死了!”其中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道。

“不,不可能,他刚才还干掉了两个劫匪!他说他有一颗人工心脏,不需要脉搏!你们瞧瞧他的胸口!”女孩叫道。

那医生奇怪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笑道:“别开玩笑了,就是我帮他做的心脏移植手术,三个月前——那场手术失败了,人工心脏没起作用,我们只好把他原来的心脏放了回去。他胸腔里的还是他原先的那颗心脏!”

本文发表于《萌芽》年十月号。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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