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日记三十五在矛盾和艰难中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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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历史,是勇气的历史,是苦难的历史,是矛盾和抉择的历史。医学如是,人生亦如是。前阵子看到一句话:人一辈子的目标,就是探寻自己能力的边界,然后就完成那些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就可以了。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地就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有自己生活的包袱,也有临床工作的包袱。做肿瘤的医生和做其他良性疾病的医生差异还是挺大的,肿瘤这一块有很多需要忌讳的告知,需要隐瞒的病情,需要被迫接受医学局限性以及需要被迫适应的无力感。现在的医学能做的很多,早期诊断、早期治疗、减少创伤、提高预后,越来越多先进的设备和药品进入临床,越来越多高学历的医生进入一线,越来越多“将疾病扼杀在摇篮中”的目标被提出,现代医学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希望,但总是有例外的,在现代医学高速前进的路上,总有患者和家属被疾病裹挟着跑得更快,快到人们只能在深夜的病房里,听见他们偶尔停下时的喘息声。这些喘息声匆匆而过,因为有太多人要在病房中路过,所以他们停留不了太久,总有人马不停蹄奔向希望,也总有人步履匆忙被推向死亡。一记得有阵子跟着老板出门诊,总能见到些让人很感慨的场景。有一次接诊,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走进门诊室,带着挺厚的一叠片子,我找出最近的片子递给老板,刚打开阅片灯,我看了一眼,还奇怪这个人右肺怎么这么小,比平常人小了快三分之一,又仔细看了下,心里一沉,这个人右肺上叶被一个巨大的肿物占据了,肿物顶着右侧锁骨,似乎也有侵犯。我就问那个阿姨,您是病人吗?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那个阿姨摆手,不是,病人是我闺女,她这个好像从两三岁的时候就发现了,最近右侧手臂活动的时候疼得厉害了,医院做了检查,医院的医生说他们治不了,医院来看看,我们才带着片子过来了。我闺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和她说查出来肩膀有点问题,医院看看需不需要治疗什么的。老板说我知道了,让病人进来吧,我看看病人。那个父亲就转身去叫孩子,很快孩子跟着父亲就进来了。看到病人的时候我心里就突然间五味杂陈,这个病人太小了,瘦瘦小小的一个女生,看起来最多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或许更小,扎着辫子,低着头玩着手机,也没说话。我让她先坐到椅子上,我们问一句她答一句,回答都很简短,有时候甚至也就是摇头点头,除了回答我们问题,其他时候眼神都在手机上,我没看清她在干什么,但似乎也是在查找什么东西。她就说除了右边肩膀和大臂有点疼,其他也没啥特殊的不舒服。而且从小时候就这样,只是最近有点加重,医院看看。老板起身给她查了查体,摸摸颈部淋巴结,然后拍拍小女孩肩膀,说没事儿,你在外面等会儿,我们和你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好吧?女孩儿点点头,没说啥就跟着爸爸出去了。一会儿那个父亲回来,老板开门见山:“来得太晚了,早一些来,我有把握能给她把手术给顺利做下来,但现在这个情况,手术风险非常大,大到有可能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他俩一听眼睛就红了,就问那现在还能做手术吗?老板说我现在只能说如果你们愿意,咱们共同努力,有拼一把的机会,但是手术风险非常大,你们要是愿意拼,能接受最坏的结果,我们这边肯定也是尽一切努力,做到最好,上台拼一把,但结果谁都没办法保证。太晚了。他俩就问,那手术能切干净吗?这个还会复发吗?老板说这个没有办法保证,因为从片子上来看,肿瘤侵犯的组织太多,现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手术之后复发的概率还是有,这东西还是有可能再长起来。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有没有保守治疗的办法?吃点药什么的?老板说,没有,肿瘤这种东西没有明确的病理就没办法给合适的药,从片子上看,穿刺取病理的可操作性也不大,她现在剩下的就是要么放疗,要么就盲吃一些抗肿瘤药物,那个基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因为疗效不确切,而且还可能要经历药物的副作用。他们又问,那还有其他的治疗办法吗?老板摇摇头,没有,病人现在的情况就是很复杂,所有有创操作对于她来说风险都非常大。既然发现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来看呢?他们说因为从第一次发现时,医生就和他们说这个东西治疗起来比较麻烦,可以随访几次看看,如果能自己变小了或者稳定了,就可以考虑继续观察或者等孩子大一些再做。老板问那你们后来随访没有发现变化吗?他们先是没说话,然后说后来就没怎么复查了,没怎么再管它。后来家里有了老二,姐姐这个也没犯难受,就像忘了这回事一样。我记得后来好像也没开什么药,因为夫妻俩拒绝了手术,也拒绝了其他的治疗建议,收拾好片子,就说要带着孩子回家那边继续治疗了。门诊结束回去的路上,老板和我说,那个小女孩,手术风险太大了,我就是考虑到她太年轻了,如果父母愿意拼的话,我可以拼一把,争取把手术给顺利做下来,但既然家里心气儿也没这么高,也就不再坚持了。有很多事情你是没办法的,外科大夫也是人,也是有很大局限性的。我当时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从他们手上带了那么多片子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去过不少地方了,他们来您这,可能也就是想要一个不可能的回答,来解脱自己心里的那个结,也接受这个不可能的结局。只是可惜那么年轻的孩子,太年轻了。唉。二肿瘤的治疗,很大程度上是依赖准确的病理诊断,病理诊断是需要取到肿瘤标本,肺部肿瘤取标本最常见的就是气管镜、肺穿刺和手术。这几个都是有创性的操作,只是风险大小的差距。记得之前有个病人,咳嗽憋喘来的,胸部CT的片子显示左肺靠外周的位置有一个实性的占位,肺质量特别差,肺间质纤维化重,双肺多发的肺大疱,肺功能也很差,因为憋喘很严重,大爷的身体条件也很差,这种情况手术肯定不考虑,因为肿物的位置是气管镜到不了的地方,所以如果想治疗肿瘤,只能通过肺穿刺取标本出来做病理,但因为肺大疱非常多,穿刺过程很有可能就把肺大疱穿破了,一旦穿破就会引发大面积气胸,给病人本就不好的肺功能雪上加霜,就是平常在病房稍微活动一下,血氧饱和度都会往下降很多,如果气胸了,有可能就是致命的。所以在穿刺之前,我们也反复和家属交代这个相关的风险,谈话的中心思想就是要想治疗肿瘤,只能通过穿刺明确病理,但穿刺过程中气胸风险很大,一旦发生气胸,有可能引起危及生命的低氧血症。这是一个特别矛盾和让人纠结的选择。最后家属决定还是拼一把,想争取明确病理。我们就和专门做穿刺的介入治疗科取得联系,约好时间做穿刺。到了穿刺那天,我带着病人和家属去CT室做穿刺,前半段都很顺利,到标本取出来,我们看着都觉得大概率是取到了。在拔穿刺针之前,复查一下CT,最担心的气胸还是来了,而且就是大面积气胸,胸腔里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被气体占据了,介入的医生想通过穿刺针往外抽抽气,试试能不能缓解胸腔里的压力,结果发现往外抽了两三百毫升的气体,CT上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说明漏气是持续存在的。这个只有联系科住院做胸腔闭式引流了,然后我给师兄打电话,师兄匆匆带着器械和氧气袋赶到CT室,忙活了一通弄完闭式引流,让病人吸着氧回到病房,到病房以后就给上大监护,吸氧,胸瓶还是咕噜咕噜冒泡,但折腾一通起码血氧能稳定在95上下,大概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但大爷憋气的症状还是明显比之前的重。和家属又沟通了目前的病情,对于现在这种状况只能先观察,对症处理,看气胸能不能靠肺的自愈慢慢好转。但那天晚上,大爷一直闹憋气,氧气已经给得挺大的了,但血氧就一直没有太高。那天晚上正好是我值班,晚上两点左右,接到护士电话,就说这个大爷现在的血氧又往下掉了,而且憋气症状也有些加重,我起来看了一下,觉得情况比较严重,就给一线的师兄打电话,师兄也不敢怠慢,起来之后看了片子,到床边看完病人,交代我给什么处理,让我先把医嘱开了,让护士把药给上。然后把家属叫到一旁,和他交代目前的病情。陪护的家属是大爷的儿子,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从住院以来就很积极和我们沟通。也配合我们的治疗,把大爷的各项事情都处理得很好,谈到后头,他就问师兄,我爸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会有生命危险吗?师兄说,这个很难说,他肺的质量本身已经非常差了,现在又加上气胸,血氧如果开始往下掉,有可能稳不住,如果出现那种情况,最严重的,可能今晚都过不去。一听这话,大哥双腿一软就跪到地上,身上也没力气,整个人就瘫在墙边,我赶紧过去和师兄准备把他扶起来,但没想到我俩使劲一拽居然完全没有拽动他,不得已我俩一人架一边肩膀,非常使劲地才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一坐下他就趴在桌面上哭,一边哭一边说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工作,本来最近工作稳定下来了,能有空陪陪老人了,没想到会这么快,没想到都已经这么严重了,要是能早来一些就好了....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师兄拍着他肩膀一边宽慰他,一边示意我去准备病危通知书,等他情绪稳定一下,再签个字。他哭了十多分钟,终于在师兄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下来,整理好情绪,说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其他办法,尽力而为吧,也麻烦你们大夫了,有什么治疗我们肯定积极配合,需要我们做什么,你们及时告诉我。我等他缓了缓,就和他说现在大爷的病情很重,咱现在需要签一个病危通知书,然后我和他又大概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在我说的时候他一直在整理情绪,可能也是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之前的样子。我看他颤抖着签完字,向我道了声谢,整整衣服,走回了病房守在床边,轻声细语地和父亲说话。给完药之后大爷似乎平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睡着了。他把床头灯关上,自己坐在窗边的台子上,打开了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时不时看一下监护上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似乎也是一夜没睡。我后来回想起那天晚上,印象最深的是我和师兄居然一下拽不起瘫在地下的家属,我没想到看着瘦瘦的他能有那么沉,后来想一想,或许是深夜突如其来的和至亲可能永别的噩耗,突然给了他太多眼泪和情绪的重量吧。(未完..)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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